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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的油菜

2019年12月10日 来源:烟草在线专稿 作者:张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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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的天空是低沉的,灰暗的云层压着枯草,一股冷峻的风从草尖疾掠而过,一丝瑟缩从抖动的草茎氤氲而来,我伸手出去,指尖触摸到了冬天的寒意。

  此时的滇东的原野在冬天中沉默着,最显眼的是那些高出坡面迎风摇摆的一丛丛茅草,白色似花一样的絮,很柔软,很美丽,在阳光下唱着歌。远望,似一片富有诗情画意的芦苇丛。

  冬天的山坡除了半壁江山的枯黄,另外半壁江山是绿色的树,绿色的油菜,绿色的小麦,绿色的萝卜。这些存活在冬天的不可思议的绿色,让人在寒流来袭时,觉得力量倍增,觉得温暖,颓唐一扫而光。这是支撑身体、精神焕发的绿色,是希望所在。冬天的山坡因为这些绿色,生动起来,活泼起来,健康起来,积极起来。这些绿色在寒风中抗争着,力争上游,扼住冬寒残酷的杀戮,呼呼的北风落荒而逃,一丝温暖的阳光钻出云层的缝隙。这半坡的绿色坚守住了阵地,把人们的心灵安顿在固若金汤的城池里。这山坡是近人意的,是可爱的,是让人欣喜的。

  雪里一抹绿,一听雪里绿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即浮出一个画面:一个美丽的女子,绿衣一袭,桃花粉面,朱唇轻启,在皑皑的白雪上长袖起舞,翩然生姿。长空万里,北风无痕,只有幽远的琴声和曼妙的舞影。

  其实不然,它只是一种食材,一种淹咸菜的疏菜。深秋时节,大地褪去金黄的外衣,裸露出生命的底色。秋风袭来,万物凋敝,只有一块绿地静静地坚守在那里,它就是雪里绿。一场秋霜袭来,大地罩上一层白纱,雪里绿叶子由苗转叶,因此叫它为雪里绿。白雾茫茫,绿叶苍苍,宛若美人素面上的一颗翡翠、绿玉。

  冬季的农田有个空闲期,农民会利用这个时期在田里播种些油菜种子。还有那油嫩嫩的绿,在阳光的衬托下愈发的清脆。疾驰而过的尘埃在迷蒙片刻后颓然褪去。那是生命的颜色,怎能让不入法眼的尘埃玷污。那郁郁葱葱的场面,你争我抢的热闹场景,吸引的蜜蜂成群结队的拜访。又是一年春花烂漫时,又是一年故友相逢时。嗡嗡鸣叫的欢快和黄绿相间的的喧闹,是他们久违相见的人儿在诉说一年的奇观。

  尽管滇东南部的无霜期较短,但是母亲勤劳的双手却让小菜园的土地长出两茬的疏菜。春天栽上大蒜,等蒜吃得差不多没有了,重新备起垄台,又种上了雪里绿。到了秋天,母亲把雪里绿连根薅出,洗净,腌在缸里,冬天的舌尖因为它而多汁多味。

  一层菜,一层盐,一层岁月的咸,一层生活的甜。我们最爱吃的是雪里绿炖豆腐,母亲的妙手把生活的馨香全都烹在了里面。铁锅烧热,倒上一些豆油,切上一点五花肉,葱蒜爆锅,再倒上酱油,没有抽油烟机的厨房内,屋里立即迷散开浓浓的香味。腌好的雪里绿放在铁锅内翻炒一会,菜香挤过门缝,传进了屋里。

  我们把桌子放好,碗盘摆好,等待着菜品的上来。青里泛黄的菜叶和菜梗,白嫩细腻的豆腐裹在里面,浓浓的汤味,甜甜的豆香,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一边唠着嗑,东头的奇闻,西头的逸事,张家的儿子张罗结婚,李家的女儿忙着出嫁,那些伏在光阴中的单调在冬天有滋有味。一分一秒,一餐一饮,它伴随我们熬过漫长的冬天。雪里一抹绿,岁月一抹香。

  闲畔地头,眺望花海的农人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这耀眼的神情,禁不住人们的疑惑,难道说他们看见前所未有的乾坤盛世了吗!观望盛世的农人,在阳光下喜笑颜开。饱经沧桑的笑脸裸露出憨态可掬的牙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如婴儿般的牙床在无声的诉说着流年的岁月,那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和感受啊!油菜,初长时,顽皮的孩童抵挡不住味蕾的渴望,在垂涎三尺后尽情的享用花径的甜美。农人总是在善意的恐吓顽皮的毛孩后也禁不住甘甜的诱惑,在偷尝甜头后猛力砸吧着口舌,仿佛这样就会更多汲取甘甜一样,让人在嬉笑的同时感慨油菜的魅力。真是无限的四射啊!

  冬天的山坡绝大多数的时候是温暖的阳光照着,暖烘烘的。几头大黄牛在山坡吃草,悠闲地甩着尾巴,吃饱后安静的卧在山坡向阳的地方反刍。一群黑山羊在山坡上也暖暖的晒着太阳,啃着特有的在冬天生长的草。不时抬头向天空飘过的浮云“咩咩”几声,在空空的坡头此起彼伏,然后又低下头细致的寻草啃食,很灵静很生动的画面,让人觉得精致与智慧。山坡到了冬天,是热闹的。一群群的鸟飞旋,有时落在麦地,有时飞入树林,叽叽喳喳,让冬天不再郁闷,打破了僵硬的冬的气息。

  油菜,在花期招展时。除却顽劣的孩童,成群的蜜蜂总是呼朋唤友的前来汇聚。辛勤工作的人儿们互不嫌弃,在嗡嗡鸣鸣中团结合作,在亲密接触中互诉衷肠。在欢欣鼓舞的士气中,丰收的火焰愈加高旺,吹拂着丰收的气息直入农人的心头,那颗忐忑的心灵瞬间的雀跃起来,那是生命的欢欣,是生命的雀跃。

  老人拿着锄头,在山坡上的地里除草。荞麦花开得正旺盛,纯白一片。一只花色的小狗在老人旁边亲昵的摇头摆尾,累了,老人就坐在锄头把上休息。天空是晴朗的,气温是温和的,他被荞麦花遮掩,阳光披在老人身上,使老人像一座金色的佛,浑身透着禅意。他晒着暖暖的阳光,聆听鸟语,惬意的享受着他生命中的冬季。

  油菜,不以一己之长为傲。甘愿为土地,为孩童,为农人,为蜜蜂,为一切所需的人儿开放。为一切所需的人儿开榨。那么醇厚,那么丝滑,只如他的“人”一样,内敛,芬芳。那淳,厚之心扉。那香,绵延千里。山坡在冬天是坚硬的,积蓄着光阴的内力,让一切都潜自生长。坚信一场春雪过后,一坡粉红的桃花灼灼开放,一坡金黄的油菜花会照亮人们的眼睛。那就是你,根基直入大地的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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