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揭示出了一个道理:走私会不顾一切地攫取经济利益,甚至不惜鼓励政治动乱和地区纷争。
打击走私犯罪活动,既是一场重大的经济斗争,又是一场严肃的政治斗争。卷烟走私不仅损害国家的主权和安全,破坏市场经济秩序,严重影响国家财政收入,还会败坏社会风气,破坏当地政治生态,诱发其他犯罪。
“黑金”产业
2017年年初,陕西省咸阳市摧毁了一个活跃于广西、陕西等8省(市、区)的特大走私卷烟网络,涉案金额达2.5亿元。
2018年,广西壮族自治区防城港市破获“10•20”特大走私卷烟案,涉案金额约5亿元,销售网络涉及上海、重庆、浙江等7个省(市、区)。
2018年,公安部会同国家烟草专卖局联合部署在河南、广东、福建、广西等重点地区开展卷烟打假打私集中整治,查获假烟、走私烟800余万件。
走私卷烟规模大、范围广、涉案金额动辄上亿,走私分子非法获利巨大。
“比走私卷烟更赚钱的,是走私假冒卷烟。”广西区烟草专卖局烟草打私总队负责人说,走私传统真品卷烟利润约为20%~50%,而假冒卷烟的进价更低,其利润也是走私真品卷烟的几倍。部分走私分子看到其中巨大的利润空间,近年来纷纷转向经营走私假冒伪劣卷烟。
在世界范围内,卷烟走私——无论是走私传统真品卷烟还是假冒卷烟——都被公认为是利润高而风险低的“大生意”。
那么,流向全国的走私卷烟来自哪里呢?
记者调查发现,大部分走私卷烟是经西南边境、东南沿海和东北边境等地区走私进入境内,然后大部分通过陆运或海运,小批量、多批次集中到广州等地,最后以广州等地为中心向全国销售。
“走私卷烟的第一站很可能就是这些货柜。”站在广西区东兴市北仑河畔,广西烟草打私总队负责人指着河对岸的一排排货柜对记者说。
在北仑河的一处码头,隔着当地政府设置的国防护栏,记者看到,河对岸的一处码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柜。据悉,这里被称为“开柜地”,“柜”里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大米、冻品、成品油,更多的则是卷烟。
按照一些国家有关规定,一旦“开柜”就必须运走,且“不得拆箱,不准许把暂进再出货物转变成进口在内地销售。”
暴利驱使人们将卷烟运到此地,基于同样的原因,非法卷烟在境外被生产出来。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毗邻西南边境的境外地区,目前有20多家卷烟厂,拥有大型烟机设备100多台(套),生产能力约为36万箱/年。
这么大的卷烟产能,当地能消化得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西南边境邻国地区的人口数量有限、消费水平不高,烟民总量并不多。同时,上述境外烟厂大部分都生产中式烤烟风格产品,但整个东南亚地区则以吸食混合型卷烟为主,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近年来,由于国内卷烟打假力度持续加大,一些国内制假分子携资金、技术、渠道与境外人员共同投资、参股,在边境及腹地开办烟厂生产假冒卷烟,然后通过走私进入国内销售。据西南各省区近年来查获的案件显示,走私假冒卷烟主要是假冒“中华”“云烟”“红塔山”等品牌。
时不我待,形势严峻。根据查获案件分析,国内制假分子将制假活动从国内向境外转移后,其生产、销售已经逐步规模化、网络化。
针对这种情况,云南省政府提出,要加大打击境外假烟走私入境犯罪行为,坚决实行全天候封堵,构建有效屏障实施一线拦截,截断烟叶等原辅材料南下、假私烟北上的通道。广西、广东、海南等地政府也组织开展打击境外卷烟制假活动,但由于种种原因,境外制假活动没有得到彻底根除。
其他的一些变化更值得注意。在境外一些地方,特别是所谓的“金三角”及周边地区,卷烟制假有成为部分地区重要经济支柱的趋势。各种势力通过投资、参股、提供武装保护等形式加入烟叶种植、生产制造、运输贩卖等一系列环节中,这让当地形势更加复杂。不少人担心,这种行为一旦形成气候和规模,打击假烟制造的难度将成倍增加。
“灰色”职业
戴着太阳镜,骑着摩托车,挂着对讲机……在部分西南边境口岸的海关、烟草、公安等执法单位门口或重要路口,经常会有类似打扮的三五个人。
“不要觉得他们是在闲逛,其实他们是在‘工作’。”广西烟草打私总队队员董欣(化名)说。
这些人称呼不同,诸如“二五仔”“望风族”“看路党”等等,“工作”内容却大同小异。
“主要就是把风。执法部门一有行动,马上通报给走私老板,等到打私人员赶到现场,很可能扑个空。”东兴海关缉私分局缉私警察关云(化名)说。
这些“望风族”的收入从对讲机数量就可以判断。每个对讲机对接一个走私老板,专机专用,每个每天可赚100~200多元劳务费。一些人脖子上挂着四五个对讲机,甚至被游客当成兜售对讲机的商贩。
在一些打私重点地区,类似“望风族”的职业不少。他们或是打法律的“擦边球”,或是游走在违法边缘,捞取不义之财。这就是所谓的“灰色”职业。
如果说“望风族”还处于卷烟走私产业的边缘地带,那么“摩托党”“飞机仔”和“大飞仔”则是卷烟走私的参与者,如零件和螺丝一样保障走私“机器”的运转。
“摩托党”主要是将到岸的走私卷烟用摩托车运输到指定集中地点,路程一般较短;“飞机仔”利用改装过的轿车或面包车运输卷烟到藏匿窝点或集中地,路程相对较长;“大飞仔”则是利用高速飞艇从海上走私卷烟。
卷烟走私的影响不仅仅在于催生了“灰色”职业,也对周边产业造成了一定影响。
这些人年纪轻、消费欲望强,从事的灰色职业来钱快。同时,走私行为多发生在晚上,一些反走私重点地区的口岸堪称“不夜城”。每到夜晚,酒店、商场、餐饮和娱乐场所都非常热闹,生意兴隆之外,打架斗殴的事情也不少。
让人痛惜的是,从事这些灰色职业的大都是年轻人。一些走私老板选人时,最看重的是“车飙得怎么样”。开夜车、不讲交规、横冲直撞甚至超速、冲卡是“走私仔”的“家常便饭”,不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些年轻人真是可惜。走私老板给了高薪,却‘偷’走了他们学手艺、学知识、学技能的最好时光。”东兴市打私办一工作人员说,一些十几岁的学生早早辍学,几条不多的出路中,参与走私是最有吸引力的一条。
2017年以来,东兴组织了“打击望风族”和“断臂”等专项行动,云南、广东等多地也组织了专门针对跟踪、盯梢人员的打击行动,严肃查处无牌、假牌、蒙牌、非法改装的违法车辆,取得了显著成效,有力打击了卷烟走私活动。
“打击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够认真反省,早日脱离走私泥潭,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东兴市打私办一工作人员说。
红色警戒
2019年1月9日,广西烟草打私总队联合东兴公安、海关等执法部门出动90余人,在中越北仑河我方一侧查获运输走私卷烟船只9艘、走私卷烟1400件,标值近千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行动中,外籍走私和护私人员使用了砍刀、铁棍和石块等工具进行暴力攻击,逼迫我方执法人员鸣枪示警。
这不是个例。过去,在云南某地,极个别村庄曾长期非法经营烟叶、制造烟丝,不法分子还组织村民暴力抗法,与执法部门公开叫板;在广东一些地区,还曾发生过走私分子鼓动村民趁着夜色抢夺被查获走私卷烟的事情。如今,这些地区的涉烟违法行为虽然已经得到有效治理,但是走私分子仍可能潜伏其中,伺机而动。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前几年,在行动中有公安、海关和烟草等部门人员被打伤打残的情况,在日常生活中也有执法人员受到各种威胁和恐吓。一些执法人员还曾收到过邮寄来的刀片、血浆甚至是亲人的生活照。
近年来,由于边境地区国际环境的变化,走私分子开始与一些境外地方武装分子勾结。案件侦查中,执法人员也遇到过不法分子走私敏感物品和自制爆炸物的情况。一些公开报道称,暴恐分子、非法偷渡者还与卷烟走私分子共用非法出境通道,原来仅仅用于走私的窝点、码头等开始成为犯罪分子藏匿、中转的通道。
卷烟走私分子与武装分子勾结并进行武装护假、暴力走私并不是没有先例。
在非洲,基地组织北非分支头目,穆赫塔尔•贝尔摩塔尔就因为大规模走私卷烟被称为“万宝路先生”。同时,他也将卷烟走私获得的金钱投向了恐怖活动。“万宝路先生”已经死了,但在他经手的走私卷烟中曾发现过东南亚国家生产的假烟。
如果说这些离我们还很远,一些基层干部的担心就非常迫切了。
对于烟草打私队员来说,一个村子有没有走私,不用细查,眼睛“瞄”一圈就八九不离十了。
“走私重点地区的一些村屯,田地荒芜,房子盖得却很好;道路狭窄,各种车子却不少;村里闲人很多,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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