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水烟袋
2014年12月22日
来源:烟草在线据《沈阳晚报》编辑整理
作者:
A+
A-
烟草在线据《沈阳晚报》编辑整理 我跟奶奶的第一次接触,是在六岁那年。那一年的春节,爸爸带妈妈、我还有弟弟回东北过春节,奶奶在小区的空地上,因为我的头巾而辨认出我是她的沈霞,用带着关内口音的东北话喊我。可是因为陌生,我不肯理她,赶快跑回奶奶家,结果,奶奶跟在我身后也挤进家里。爸爸拽着我佯怒:傻妮子,这不是奶奶吗?怎么还跑呢?快!叫奶奶!
就这样,我认识了我年轻干练的奶奶。奶奶真年轻啊!常年生活在农村的我们,对城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而在农村的堡子里常常喊的“奶奶”们,都是脑后挽着光溜溜的髻,穿着对襟的褂子。可是我自己的亲奶奶,居然如此的风姿卓越、整齐干净啊!
奶奶不仅让我见识了生活在城市中的女人是多么的光鲜靓丽,而且,在我们到达的当晚,又让我见识了城里女人的泼辣——奶奶居然会抽烟!
奶奶拿着一个铜质的、外形像农村点煤油灯的灯盏的家伙,一根弯弯的管子放在嘴上,咕噜咕噜地,着实让我开了眼!我偷偷拽拽妈妈的衣角,问:“奶奶喝的什么好东东啊?”
妈妈用食指剜了一下我的前额,说:“死妮子,就知道吃!那不是吃的是烟袋,奶奶的水烟袋!”
水烟袋?!烟袋?那不是农村老家的爷爷们的玩物吗?而且,爷爷们的烟袋都是挂在腰后的呀!妈妈说,那是旱烟袋,这是水烟袋。
我就不做声了,心里暗暗琢磨,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又是什么味道呢?
终于等到第二天,奶奶上班去了,爸爸妈妈被伯父伯母拽走买年货去了,我赶快趁弟弟妹妹们不注意,爬上奶奶家的写字台,终于够到了那个诱人的稀罕物。
我赶快学着奶奶的样子喝了一口,哎呀!好呛啊!吓得我啊,真是叽里咕噜滚下来的!
虽然我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大人们还是发现了我的秘密。他们佯装不知,并没有训斥我。在返回的路上,爸爸跟我说起奶奶的艰辛和不易,爷爷过世的时候,奶奶才42岁,奶奶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庭,水烟袋,就是奶奶无尽的长夜里最忠诚的伙伴和依靠。
奶奶一个人操办了伯父的婚礼、供养了正在上大学的三叔和年仅十几岁的小叔叔。在七十年代那个物质还很匮乏的岁月里,奶奶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男子都感觉吃力的家庭重担。
她跟那个年代所有的家长一样,把青春年少的儿子送到广阔天地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青涩懵懂的爸爸在当地扎了根,她又把绵绵的牵挂缝进寄出的衣衫里。昼夜的操劳、忙碌的生计敲打着她年轻倔强的腰板,她从未跟儿子们诉说过自己怎样在生活的死胡同里撬开生机,却用简练的命令、严厉近乎严苛的规矩,让整个家井井有条。
白天上班、夜间缝纫,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滑过,陪伴她的,是那从不做声但从不缺席的水烟袋……
在后来的岁月里,奶奶的水烟袋被儿孙们买回的高级烟卷取代了,奶奶却独爱她的水烟袋。我知道,那是她长长人生里最深厚的积淀、最难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