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桥电站截流以来,在南盘江上铸就了秀丽风景,吸引我常去南盘江游览。
伴随着两岸青葱的花草和树木,沿着秀丽、典雅、宁静的南盘江由清水江和南盘江交汇处逆流而上,梦幻般的高良小镇就渐渐呈现眼前。
早春,在乌蒙山之脉延伸江心的半岛,一抹浅绿的曙色,轻于一排垂柳腰肢柔软的摇曳,轻于一阵江风垫高脚尖的走动。甚至轻于一只黄鹂唤醒春天的啼鸣。蹑手蹑脚的春天,悄无声息地来了。早早醒来的水乡,桨声明亮。一缕缕农家的炊烟飘到空中,给安宁的生活涂上淡蓝的胭脂。柳叶般依依垂首的日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正如一幕幕春秋演变的故事,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伸入江心的半岛,仿若乌蒙山之脉打入江水内部的一个探子——悉心偷听时光内部的秘密。每一次,都把水乡春心萌动的绯闻闹得满湖都是。
也曾沾染太多的喧嚣,终又回到难得的安静。舟楫靠岸处,往来穿梭的足音渐渐低了下去。偶尔,三三两两的闲散步履经过,不曾惊扰花枝吹弹可破的绽放。亭台楼榭仍在,野径鸟鸣更幽。江风拂面处,那些静思默想的垂柳,任由不期而至的镜头读出生动的风景。春意,略显料峭;水面,略显寒凉;靠于岸边的一叶木舟,略显懒散。江心半岛:搁在水中的一支谣曲,被一群群快乐的水鸟轻轻吟唱。江水向东,波澜不起。湿漉漉、水灵灵的时光,多像早春的江心岛,内心盈满浩阔与恬淡。
这里是偏僻乡村、繁华城镇还是古典的后花园?它远离浮华灵秀动人,仿佛存放着人们内心的幻想,一踏上这里的土地,它们便会悄悄流溢,在不动声色的光阴中轻轻荡漾。河水清澈,似有太多的梦幻孕育其中,没有思想的疼痛。浮躁疲惫的灵魂在这清澈的流水中瞬间被淘洗浸润。
山水一如既往的宁静与安详,不着尘埃,不被风扰。只是小镇上如今高楼林立,人声鼎沸,曾经芳草萋萋野花缤纷的河岸,已变成装饰着地砖和栏杆的河边走廊。许多场景退避到另一个时空,包括小镇困顿的旧时光。
夏夜,荡舟南盘江码头,江面微微跃动的脉搏,最浅白、清澈的那一根,叫南盘江。烟波腾挪的南盘江。渔歌漂动的南盘江。红鲤羞红的南盘江。光阴散漫的南盘江……
岸边蝉鸣轻掠,江面欸乃细碎。夕阳般昏黄的时光,摇着童年的柳叶船渐行渐远。十米或二十米深度,不经意间,就会打捞几条湿漉漉的唐诗,钓起一尾鲜活的宋词。静坐船头,将岸边浣衣的绿衣女子写入诗句。凉爽的微风从河岸吹过来,更是浣衣女悦耳的山歌引发的。这个夏天,没有谁在意一个满腹心事的人,如此深重地醉迷于一道婀娜来去的背影。猛然惊觉,从晨曦微露到暮色四合,转眼已到掌灯的时分。一盏渔火,从袅袅婷婷的盛唐飘摇而来。有清照的愁怨、东坡的旷达;亦有元时鼓乐的豪放、明清柳笛的悠远。一抹民国的光晕,从江面升腾的水雾开始,亮出前程苍茫的轮廓。红旗漫卷。铁骑金戈。被南盘江水濯旺的薪火,在哪一个段落聚合为洪钟大吕的呐喊?二十一世纪的某个夜晚。那人独立船头,静听江风晓畅,将一条河流的前生今世读出清亮的回声。
摇船行至江心半岛,柳丝如帘锁亭台,烟雨空朦似江南。树影静静地摇曳着光阴,野花在脚边安然地绽放,看似寂寞,却并不忧伤。四望山依然俊秀,通向山顶的石梯远远望去清晰可辨。山水一色,翠绿铺天盖地,从足下漫向山巅。
沐浴着傍晚的霞光,踏一路野草微苦的清香,缓缓行走在青草碧丝的河岸,寻冥冥中的梦。柔软的绿草蔓延在水边,虫声呢喃,树木和庄稼在晚风中抑扬顿挫地摇摆。渔舟晚唱,荡起迭迭余晖。河面波光粼粼,仿若新月的光华闪烁在细长的剑锋。
夕阳顺水而来在我手中静静地绽开。天空是那么的干净,干净得可以忘记一切。闭上双眼,泪水流了下来,然后缓缓睁开,幻想着如果这是一生该有多么幸福。
落日和月亮同时映在了天空,几只鸟儿在天际掠过,惊起无数美丽的星辰。南盘江码头的江面在我的眼里照见了自己空灵得不沾人间烟气的容颜,她像一个永生的梦,在即来的夜晚潜入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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