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的田野后,房子前,一到七月份的时日。耳朵里始终塞满的声音有三种。知了声已经成为炎夏的必有产物,一瞅着大蒲扇或酥甜多汁的西瓜便联想到徒高徒低的知了叫。不可宽恕的蚊子微鸣也确实让我们无法高枕无忧,夜幕下窃窃私语般的尖细蚊声使我对自己的左右两脸直甩巴掌,蚊子驱赶不掉。
前两类在城市里是处处可寻的。但今天我说的第三种拥有夏之特色的声音,只存在于城墙外面的乡间。是蛙声。
夏天的日头过得荒唐,过段日子会淫雨连绵,我们都还以为夏天就以这个面貌仓促收尾了。可度过一日的雨转多云,太阳又来暴晒田间。有负责的人到水利站把水路开大些,引进更多水,以免田地被恶恨恨的太阳晒枯。有充分的水还不行,还需要隔一段时间施一次肥。如此重复,重复的农作。我在秋千上看到自己瞌睡,做酷热难当的梦。
醒过来就听到千倾田野里像山洪暴涨的蛙声。每一只青蛙在燥热的火烧云下面,遵循自然谱出的旋律,三三两两张开嘴叫出——呱——呱——呱——的声响。有的铿锵,有的柔软,还有的像雷电忽闪一下就停了。无论我在哪里乘凉,在哪里手捧西瓜都规避不了成群的蛙叫。我生活在蛙叫里面,蛙叫又在我耳朵里面,闹成一片。是许多青蛙一同叫,概有一千只,有一万只。一只伏在水稻里的青蛙只会叫一至两声,停顿好些时间再加入海涛一样的蛙叫队伍。傍晚的乡间被这群绿皮或花条的小东西点缀。闹猛不有殆尽的理由。
鱼塘旁边的磨台是我熟识的乐园,妇女在这个地方磨面,村里的猪也是在这儿杀的。鱼塘周围很空旷,牛吃了发青的草在此消化,拉下一堆堆腾起热烟的牛粪。这一堆堆牛粪在未干裂前被一种体形肥胖臃肿的甲虫分解,搬走。小孩子先前是对其现象的观察,后来从稻田里抓来绿油油的青蛙,压在劳动的甲虫面前,挡住虫子的去路,逼使只吃蚊子的青蛙吃掉看似硬梆梆的甲虫。被孩子抓牢的青蛙在手上困厄,叫声也彷徨,两灯笼一般圆溜的黄眼睛对准小孩子瞳孔放大,它好象在威胁却手无寸铁。无望地任人捉拿。
那时,我心里有对青蛙的好奇,是我除了狗之外喜欢的第二种动物了。我要捉一只放在没用的碗里挑逗,放在床头牵一根绳听它号啕,放在……是的。是的。是的。无聊的夏天午后找只漂亮花纹的蛙,养起来倒能增添不少佳趣。可是哟,我的碗里,床头都没有活蹦乱跳的生命,只有轩窗外黝黑夜里隐约又清晰的群蛙叫唤。我抓不住皮肤滑腻的青蛙,也不能捕捉住那只为我独奏的小东西。
所以,我一直期盼。窗子在午休过后,黑夜之前特意敞得很开,遐想某只通感人性的青蛙翻过稻田,乘上一缕白的炊烟,再绕过王家巷的小月河跳进我的窗棂,专门给我叫出清脆的歌声。我洞悉这是个不错的童话,青蛙不会来的。光着膀子的我期盼依旧。一听到同伴们的欢笑萦绕在鱼塘边的石磨周围,我就跨步跑去,霞光落满西边山丘的树林。抓蛙的孩子不见了,我又踏着黑魁魁的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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