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增楼在制作内画
远山莽莽,溪水潺潺,山花烂漫,层林尽染……几厘米见方的小小鼻烟壶内壁里,活脱脱一幅精致的中国山水画。4月中旬,在河北深州举行的中国内画艺术家精品公益拍卖会上,河北工艺美术大师张增楼的这幅内画《金秋》鼻烟壶拍出了18万元的高价。然而,此时的张增楼却没有特别兴奋。在他看来,“内画”这门中国独有的艺术正面临后继乏人的困境。“别让内画‘绝活’真成了‘绝’活!”在首届中国内画艺术保护与发展研讨会上,专家们的呼吁与张增楼的忧虑不谋而合。
中国人生活艺术化的“活化石”
“烟壶中有一种做法叫作‘内画’。由画家在瓶子内部画上山水人物、花鸟草虫,写上正草隶篆、诗词文章。工笔写意,水墨丹青,透过瓶壁看来,格外精致细腻。”上世纪八十年代,邓友梅先生的小说《烟壶》风靡一时,只寥寥数语,便道尽内画创作之难:“因为鼻烟壶在造型上有定例,瓶口阔者放不进一粒豌豆,窄者只能插一根发簪。一般人用掏耳勺插进瓶内掏烟还难以面面俱到,要想往内壁画图谈何容易?更何况不论多精多美的图画文字,画时一律要反面落笔,看起来才成正面图像……”
内画是中国人创造的艺术,其最初依托的载体鼻烟壶,则是在明朝万历年间由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从海外舶来。清朝康熙帝曾专门延揽通晓玻璃烟壶制作和画珐琅的西方工匠,在紫禁城内制作鼻烟壶。事实上,从17世纪开始,中国鼻烟壶就因制作精美而“回流”欧美国家,备受收藏者青睐。
现存最早有作者署名的内画鼻烟壶是清嘉庆年间的作品。相传,在鼻烟壶中绘制内画是受烟匙在壶壁的刮痕纹理启发。不过,这只是坊间流传的故事而已。专家指出,内画创作的产生并不简单,它是融合了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意蕴气度和民间手工艺的精湛技艺,在鼻烟几乎在生活中绝迹的今天,它堪称中国人生活艺术化的“活化石”。
有失传之虞的“仙家游戏之作”
经过200多年的传承,如今,内画主要分为京、鲁、粤、冀四个流派,并各有所长——京派充满文人气息,笔力严谨,意境无穷;鲁派粗犷豪迈,风格泼辣;粤派色彩浓烈,装饰性强;冀派气韵生动,浑雅丰富。
“虽说按地域划分,内画有这四大流派,但真正从事创作的,全国不过几十人,这门艺术真的面临失传的危险。”张增楼细数道,“京派十几位、鲁派三十多位,粤派仅一位……”四大流派中,冀派“声势”最大——早在2006年,冀派衡水内画就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张增楼便师从这项遗产传承人、衡水内画创始人王习三先生。目前,在衡水,内画已经成为一门产业,从业者达四万人之多,年产值近10亿元。“但其中绝大多数从事的都是‘复制’的低端产品,我也有上百个学生,但其中能达到高水平的也只有一人。可以说,在我们的下一辈人中,能担起冀派内画传人的也越来越少。”
“赏玩那方寸天地内的‘壶里乾坤’时,人们难免产生各种臆想。有人说这东西是躺下来仰面朝天画的,不然看不清瓶内壁落笔点;一说这是用头发沾着颜料一点一点勾抹成的,一个壶要画半年;还有人认为这东西并非人所能为,多半是仙家游戏之作……”邓友梅先生曾这样写道。
“目前市面上有些所谓‘内画’,是在敞口瓶子,甚至盘子上画,这就丧失了内画的神韵。内画之‘绝’,就‘绝’在它是一门‘带着镣铐舞蹈’的艺术——画作要通过那个小小的壶口完成,是挑战局限的艺术。”河北师范大学艺术学院教授魏力群说,“很多人都把内画视为雕虫小技。事实上,要成为内画大师,需要非常高的艺术修养。”
岂是“雕虫小技”
在张增楼先生的工作室,记者看到了这“仙家游戏之作”的制作过程。一柄细长的钎杆,头上是呈90度角的狼毫笔头,深入经过掏膛处理的水晶鼻烟壶中……纵然有30多年的造诣,一勾一画间,张增楼仍凝神屏气,不敢有丝毫懈怠。“学习内画,首先要有很好的素描、速写、国画、油画等美术基础;此后,要达到一定的内画水平,至少还需要三年以上每天不断的练习。这之后,还会遇到一个瓶颈——缺乏艺术天赋和持之以恒的艺术修养,很难企及从‘佳作’到‘神品’的跨越。而要创作出一套系列内画作品,从构思到完成往往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
燕山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滕国胜教授表示,“要解决内画人才匮乏,还是要靠教育。采用目前这种仅仅开设内画学习班的方式,培养出的大多是低端技术工人。必须从专业培养和高等艺术教育中选择高水平人才加入到这项文化遗产的传承中来。”
“但内画传承远不止人才培养一个问题——与其他艺术形式相比,内画艺术长期得不到应有重视,人们谈论最多的还仅是技艺而不是艺术,这导致其理论研究基本是一片空白、还没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符合内画艺术自身特点评价标准,这些都直接限制了内画艺术的传承与创新。”滕国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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