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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记4|他驻村工作240个工作日,而集团要求是不少于200个

深山回响 红云红河集团会泽驻村扶贫工作队扶贫纪实
2016年12月01日 来源:《奔流杂志》 作者:赵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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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草在线摘自《奔流杂志》

第四章:鱼洞以则/回旋曲/灌溉

  田埂悠长。

  水稻收割后留下秸秆,枯黄的玉米等待收割,远方的风拂过大地。若不是看到村舍旁的青山,人们很容易将这坝区误做平原。

  在会泽县金钟镇,鱼洞、以则两村,都是如此景致。

  今年的水稻终于有了个好收成。这里的村民还记得,去年,在水稻抽穗扬花的时节,下了一个月的雨,水稻灌浆不成,颗粒无收。

  更早,他们还见过蔬菜烂市、玛卡暴跌……

  这里到会泽县城,只有10分钟车程。人们可以利用城市带来便利,同时,也必须承受城市赋予他们的不确定。

  拾叁

  从会泽县城郊驱车出发,往城外走,沿途的景色还没什么变化,就到了鱼洞村。

  村委会旁是小学,正是放学时间,孩子们拥在路上,有的边走路边跳绳,有的往嘴里塞着烤肠。

  学校后面是一小块空地,女孩子们在那摆弄着路边的健身器材,阴凉处,四个小男孩围坐在圆形石桌旁,麻木地盯着路人。

  阳光刺眼。

  村委会里,袁明磊把一张收据夹在笔记本里——他刚交了饭钱。旁边的桌子上立着一排书,除了资治通鉴第一辑,鲁迅、曾国藩各一本之外,其他的,都和扶贫政策有关。

  袁明磊是红云红河集团驻鱼洞村扶贫工作队第一书记,一并负责以则村的扶贫,此前在曲靖卷烟厂工作。说起两村情况,袁明磊讲困难——农作物只有水稻、玉米,产业结构单一。声音低缓,久了才知道,他说话总是如此。

  刚来鱼洞村时,袁明磊计划在村里推蔬菜种植。鱼洞、以则紧邻县城,发展蔬菜种植基地,天生有区位优势。可想要种菜,就先得有水。

  鱼洞田间的灌溉沟渠,现在只剩几条宽约40厘米的土沟。挖这土沟的年代,土地还是集体所有。据说当年沟渠较宽,可包产到户后,家家都想多占些地,沟渠被挤得越来越窄,年久失修。

  如今,沟渠里,在荒草与杂物之间,水流由着自己的性子,时快时慢,甚至停滞,灌溉功能早已微乎其微。到雨季,田里需要排水,排出不来;旱季,需要灌溉,水又不够。这时,沟渠上下游之间的百姓为了争水,常有争执。

  以则也是如此。袁明磊知道,解决两个村田间灌溉问题,即便不是当务之急,也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金钟街道驻村扶贫工作队队长(第一书记)袁明磊

  拾肆

  灌溉是人类改造土地的古老方式,若干年来,灌溉之于土地,虽然没有实质上的进步,但技术上的革新也极为重要。

  2016年,红云红河集团给鱼洞、以则的帮扶资金分别为309万元和336万元,大部分投向灌溉沟渠建设。

  以则目前的规划是,沿着水流原来的路径,重新建设两条“三面光”灌溉沟渠,总长3700米,宽1米、高1.2米。此外,还要在沟渠上游的以礼河围出一个引水坝,总投资215万元。在鱼洞,新建沟渠长3100米,宽、高各1米,投资159.7万元。两村新建的灌溉沟渠,将覆盖1550亩土地。

  不过,让袁明磊有些失望的是,即便解决了灌溉问题,即便种蔬菜比种水稻和玉米收入多得多,可村民对蔬菜基地的想法并不感冒。 他们说,蔬菜种点吃吃可以,但大规模的种“整不来”。

  袁明磊最初不理解,四下打听才明白,村里人对种蔬菜,不是“整不来”,而是怕。他们见过太多失败的先例了。

  早些年,有老板来村里租地,种大棚蔬菜,用农药化肥自不必说,有些还用上了膨化剂——小瓜买回去放在冰箱里,还能继续生长。一段时间后,不知是因为质量问题,还是市场不景气,蔬菜老板失败收场。

  送走了蔬菜老板,又来了玛卡老板。期间,据说还迎来送往了几个提子老板。2015年,玛卡价格暴跌,老板们便任由那些曾是天价的稀罕物烂在地里,不辞而别。“实力超群”的老板走马灯似的来了又走,人们看在眼里,对大规模种植的畏惧也在村里扎下了根。

  这里的人,可能从来没听过游资、炒作或者供求关系,但就像土地需要灌溉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样,他们讨厌失败甚于讨厌平庸,天生如此。

  拾伍

  如今,袁明磊也想通了。灌溉沟渠建起来,建得好了,周围那1550亩土地的租金也会提高,每亩大约300到400元,村民们把地租出去,一样能增收。

  袁明磊讲,是“要我脱贫”还是“我要脱贫”,也就是人们自己有没有强烈的、改变生活的意识,才是鱼洞、以则两村脱贫的关键。

  一直以来,两村出去打工的年轻人多,可大都在工地上干体力活。对此,袁明磊曾计划过一个就业帮扶政策,针对集团帮扶的100户贫困户,家里若有适龄年轻人,想学烹饪、汽修、泥工、电工还是美容美发都行,由集团出资,帮他们解决学费和生活费。

  “当时,曲靖的技术学校我都联系好了,可100户没有一个报名的。”袁明磊说,他去问原因,答复是“学不会”。很久以后,袁明磊再说起这事,还是有情绪:“不是学不会,是他们坐不住,怕读书、怕学习。”

  他的样子,就像一个老师说起调皮捣蛋的学生,恨铁不成钢。

  这并不奇怪,在这样两个紧邻县城、见惯了失败、有洋房有陋室的村子里,人们的主见与成见、恐惧与悲观、失望与放弃,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重新教化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袁明磊。

  在他的扶贫日记里,除了工作,有时可以看到如“消费、穿着低调朴素”的提醒,也能找到情绪的痕迹。他有时候会用“汗!”来表达自己,随着情绪的升级,有时候“无语!”以及“实在无语”。

  在一次“实在无语”之后,发完牢骚的袁明磊写:“工作还得做,而且要以此为警醒,进一步完善鱼洞社区驻村扶贫工作队员的日常管理,协同社区进一步加强脱贫攻坚基础工作,完成好各项工作任务……”

  袁明磊的任务,除了红云红河集团在鱼洞、以则的14个帮扶项目之外,与其他驻村扶贫工作队员一样,还要参与扶贫工作有关的一切。14个项目中,除了灌溉沟渠,还包括了危房改造、牛圈改造等等。

  其中有一项,是建设以则村村民活动室。

  拾陆

  袁明磊曾见过以则村开会的情形,人们在路边找块空地,或站或蹲,嘬着烟,有的抱着娃娃,有的带着狗。人到齐,就可以开会了。

  老人们平时也没个去处,如果天气好,他们会聚在村里一面有黑板的墙边,有的打牌,有的将手撑在拐杖上,眼神空洞。袁明磊说,村民活动室,不只用来开会、培训,以后老人们也有个去处,村里的红白喜事,也可以在活动室办。

  另外,根据目前的政策,一个村若想脱贫,村民活动场所是一个硬指标。

  村民活动室,包括购置土地、建设、装修、买桌椅板凳等投入,约62.22万元,由集团出资,活动室建在村民李老九家背后。

  李老九,排行老九,是李老八的弟弟。

  在以则,李老八曾经是村里的养殖大户,日子最红火的时候,他养了200多头猪,以及六七十亩的果园和数不清的鸡,还雇了五六个村民帮他打工。后来,一场瘟疫袭来,猪死光了,李老八从村里的有钱人瞬间变成了贫困户。

  袁明磊到以则的时候,李老八的产业只剩下果园,而且也在亏损。袁明磊听说李老八女儿成绩好,承诺说如果她考上大学,每年由他个人资助1000元。他还问李老八,如果要重新把养殖产业搞起来,需要多少资金,能带动多少就业。他想扶持李老八作为产业大户,带动村里的农民增收。

  当天没聊出什么结果,袁明磊留了电话。一等就是两个多月,李老八一直没消息。

  村里第四次“回头看”时,因李老八名下有两家公司,不符合标准,村里拿掉了他贫困户的帽子。袁明磊推测,李老八因此对自己有意见:“他可能认为,他被摘帽,是因为我没帮他说话。”

  到了今年8月中旬,李老八终于托人打电话给袁明磊,旁敲侧击,说女儿考上了上海政法学院,想知道袁明磊当初资助他女儿的承诺是否还算数。袁明磊此时才知道,李老八又去昆明卖肉了。他当年靠卖肉发迹,如今又做回了本行。

  现在,袁明磊每个学期资助李家女儿500元,他的“养殖大户”走了,留下他不被人看好的儿子照看果园,袁明磊有些无奈。有一天,他翻看考勤表,他发现来鱼洞一年,自己驻村工作240个工作日,而集团的要求,是不少于200个工作日。

  袁明磊觉得,自己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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