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冬日里眺望远方,最好是居高临下,朝着故乡的方向,把视线推远,再推远。只有在冬季,视野才会如此开阔,才会顺着心的方向落到遥远的家乡。
虽闻不到泥土的气息,冬日的田野,蛰伏着村庄那久远的故事。冬日的田野,在寒风中醒来,它伸了伸腰,又闭上了眼,因为,它听懂了阳光的脚步声。脚步声越发近了,暖暖的光束,正穿过树丛越过山坳,铺撒在这广袤的田野上。冬日的风,把光与影吹得很远很远,天空下,阳光像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大地上,忽然,它停下脚步,蹑手蹑脚,一寸一寸地俯向田野。田野乐了,不再沉寂,曾为村庄举起无数丰收庆典的田野,正弓着腰,以谦逊的身姿,面向村庄和亲人,笑出一张灿烂的脸……
冬天的乡村,像极了一幅诗意悠远的水墨画。橙红橘绿都已谢幕而去,丰腴的乡村瘦了下来,瘦成了简洁而淡然的水墨画。高远无边的天空,坦荡开阔的大地,巍峨起伏的群山,参差错落的房屋,一切都是墨色勾勒晕染的样子,黑、白、灰,组成了韵味十足的图画。这样的时候,乡村像一只睡着的小兽,让人不忍打搅它的酣梦。
季节铺开宣纸,静候笔墨,书写一副冬日的大写意,树叶抱住耳朵,聆听,有关一场寒冷的消息,自家的包谷还在地里堆放,母亲踮起小脚,忙前忙后,那些日益饱满的庄稼,怕被馋嘴的鸟雀拿去过冬,赶在一场雪来临之前到达,冰冻的严寒,从立冬时节,逐渐蔓延。一株爬山虎,将最后一片落叶,慢慢撒下。
村口的几棵大杨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它们挺立着笔直的身躯,傲然迎战着冬天的寒风。这几棵大树,不知在村庄扎根多少年了,连村里年龄最大的长者都记不清树是何时种上的。它们像村庄的守护神一样,屹立在村口,目送着游子远去,也迎接着归人的到来。冬天,它们只剩了一身枯枝。高高的枝头,有几只大而蓬松的鸟巢,孤单而又坚强,永远朝着同一个方向,也像是在眺望什么。
雪落无声。刺破季节的喉咙,杏树上,仅剩的一片黄叶,被冰冷的玉指搬折。山坡上,一片一片的雪将黄土掩盖,野兔出没的地方,猎人楚楚欲动。侧耳聆听一场风,从故乡的山头吹来,暖阳顺着雪的缝隙播撒下来,野草缩紧着身子,觅食的羊,将一亩冬麦从梦中唤醒,炊烟高升,屋檐高挂的灯笼,如同春天里怒放的花朵。
乡村的房屋错落有致,像是在一张偌大的宣纸上,点染出了烟村四五家,分外有一种旷远安宁的味道。房屋安静了许多,也会传出鸡犬相闻之声,不过不再那么喧闹了。我知道寒冬之时房屋里会有多暖,天寒地冻,房屋虽然简陋,但极为暖和,就像一个暖暖的结实的巢,带给我们无尽的暖意。这种温暖,绵长持久,是我们一生的怀恋。
田野里空荡荡的,所有的生灵都躲进了冬天的梦中。空阔的原野,有几分忧伤和落寞,似乎在等待什么。土地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寂静和辽远,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就这样绵延开去,绵延到无际的远方,让人感到天地之大,更显得人是渺小的,渺小到有一个小小的家就足够满足了。
冬天的田野在一场雪过后,褪去了之前那般的荒景,转而摇身一变,一下就变成了人间的仙境。冬天的田野是令人惊艳的,我望着这一片的雪白买房付还能够看到来年春天在田野里种下的种子。冬天铺盖在田野上方的瑞雪,给我的眼前带上了来年春天的希望。我想象着来年在这片田野里,有的是一片盎然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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