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下岗后衣着无着,苦思冥想了几个月,终于拿定主意开了个小烟酒店。经营目标定位在烟酒副食、日用百货上,因为经营地点靠近农村中学,还兼营充话费、游戏点卡、公话业务。经营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两年时间,其中所见所闻,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店和我全家人一起见证了人间的冷暖。
超市刚开业的头一个月,晚上我正准备打烊休息,一个身挎小包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问有公话吗?我帮她拔好号码,她道了谢就开始通话了:“小清,我的中巴今晚不能赶回去了,你吃饭了吗?哦,吃过了啊!怎么不回你奶奶家吃啊?不能老吃泡面,对身体不好。这几天没回家,我托你李姨给我带了件外套,不是什么名牌,但我感觉质量不错,不知道你试了合适不?”一边是她轻柔的问,那边是她女儿童稚声音的回答。虽然听不到她女儿说话的具体内容,但从打电话者温馨的表情我可以感觉到,那一端的女孩一定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这个中年妇女很喜欢叫她女儿的名字,打了四分钟的电话,叫了十几个次“小清”,只要是她感觉到某个地方需要提醒“小清”注意了她就会叫一下她的名字,以引起女儿的注意。“小清,你要注意身体,放学回家少玩会儿电脑,早点休息。嗯,我知道了。我也会保重身体的。嗯,你放心。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哦,你也晚安!”挂了电话,她朝我礼貌地笑了笑,满是温馨的脸上写满了幸福。目送她消失在深夜中的背影,不由心中生出许多感慨:寻常人看到中巴在农村和县城之间穿梭,只想到他们赚了多少钱,哪想到他们生活的艰辛和付出啊。
一天下午,附近一个建筑工地的农民工走进超市。我以为他要买烟。就简单地打了招呼。他没有理会。很多农村人都有这样的性格:你问他要什么东西,他既不回答你,也不看你,只是自顾自地随意走动,而且对自己想买的东西并不表现出很大程度的热心。等他拿定主意的时候他自己会问你:这东西多少钱?所以,这个顾客不理会我,我一点也不见怪。我正准备忙自己的事,他慢吞吞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纸,也许由于揣在身上有些时日了,折叠的边缘部分有些磨边。他用一种很平和的口气说:“帮我看看上边都写些什么。”我很奇怪,这个不到五十岁的人竟然不识字。不由得打量了他几眼:头戴一顶橘红色的安全帽,上身穿帆布工作服,磨得发白了,虽然沾了不少泥星,但并不显得脏。下身旧黄军裤,脚着一双黄解放鞋。古铜色的脸上密布着细细的皱纹,无言地诉说主人坎坷的人生经历。我展开信纸念了起来:“哥,您好!全家人都好吧?我是全家的罪人,长这么大没给家里转(赚)一分钱,还要拖累家人。在狱中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出来帮家里做事。哥,您在家吃苦了。弟弟向你道歉。哥,请你寄三百块钱生活费给我。我出来以后一定会好好转(赚)钱报答你。请您相信我!”信写得很短,也不甚工整。我念完信,看着他的脸,他正用一支胳膊支撑在柜台上,身体前倾,另一支手夹着一支廉价香烟,两眼盯着信纸,面无表情地不紧不慢地吸烟。过了一会儿,他像劳作的人休息充足了缓过劲地直起身,问我:念完了?我说:念完了。同时把信纸递给他。他接过信纸,仔细地看了看,好像在复核我念错没有的样子。然后折叠好,依旧放在贴身口袋里。“给我一包烟。”付了钱,道声谢谢边抽烟边慢慢地回他的工作场所去了。也许这个农民工的最大愿望就是:如果弟弟不出事,他每天再苦再累就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星期前,很久没光顾的一个初中生来我店里让我帮他下歌。我问他:怎么很久没看到你?他说他不上学了。我很吃惊:你连初中也没读完怎么不上了呢?他说他和代课老师关系不好,弄僵了,不想看到他。我问他你爸爸知道吗?他说:知道。我说:你爸爸怎么会同意你不上学呢?他说:我爸刚开始不同意,后来同意了。我说:你爸真糊涂,你才十四岁,你爸怎么就不劝你回学校呢!男孩说:“岂止是劝,我爸听说我不想上学了,当时就大哭起来了。眼泪哗哗地流。”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几个孩子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其实这个小孩不知道:当他说到他爸爸大哭的时候,他又怎能感觉到我内心那种酸酸的感觉呢?在我和他相似年龄的时候,因为整天逃课,经常被学校责令退学。我那从不求人的父亲,因为我的事一次次往学校跑,求校长,求主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校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他一次次低声下气地承诺,我理直气壮地逃课。时间久了,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能叫出我父亲的名字。连同学远远地看他走来,都会跑来转告我:你爸又来学校了。斗转星移,随着一个个寒暑的更替,我先结婚后有子,孩子若随他妈多好,偏又随我,当年我的故事都在他身上重演。每当此时,我就会更加思念我那善良淳朴的父亲!
涂鸦这篇小文的时候,已近晚上十点。门前的水泥路偶尔忙碌的行人骑电动车匆忙路过。小超市的灯光温柔地目送着他们继续回家的路。我在心里祝福他们: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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