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味时代将成历史。”最近几个月，不少电子烟店铺的宣传文案都蒙上了一层“焦虑基调”。

今年5月，《电子烟管理办法》正式施行，规定禁止销售除烟草口味外的调味电子烟和可自行添加雾化物的电子烟，电子烟即将剥除“糖衣”。但因部分配套政策尚未出台，国家烟草部门设置了5个月的过渡期——自10月1日起，不含烟碱的电子烟产品不得进入市场销售。烟弹保质期通常为2年，距离过渡期结束不足百天，苏州的电子烟市场上，不少顾客开启“囤粮模式”，在位于苏州中心的某家电子烟头部品牌门店，有人一次性就购入了300多个烟弹。

走访调查 果味烟弹仍在销售 未成年人购买难杜绝

“西梅味问了很多家都没货，赶紧多囤点！”“东西都在他家买的，款式很多，懂的都懂……”在某电商平台上搜索“电子烟”，一个“绿网计划”页面随之跳出，显示该平台禁止发布电子烟及相关产品，如电子烟套装、雾化器、烟油、烟弹等。即便如此也难防漏网之鱼。记者搜索发现，只需输入“雾化油”“电子雾化补充液”等，仍可找到大量在售产品，一键购买，无须任何认证。它们或伪装成“专用精油”，或披着“草本提取”的外衣。而在微博、小红书等社交平台的“闲置”话题里，交易也在继续。“出五代杆，送3‘蛋’，价格美丽。”为防止敏感词屏蔽，发帖者往往使用“表情”和错别字隐喻。

回到线下，记者走访了苏州的几家商场，发现电子烟实体店十分常见，店名往往是“电子雾化体验店”。玫瑰荔枝、多肉芒果、橘子汽水、热情番石榴……在轨交2号线石路站5号口，有一家“烟弹补给站”，约70种不同口味的烟弹陈列在货柜中，价格在三四十元，旁边摆放了抓娃娃机、大头贴机。在地图上以这家店为中心搜索，500米范围内光是同品牌的门店就有近十家。“即使涨价也要赶紧囤货。”在苏州中心一家电子烟门店，一位烟民一次性购入了300多个烟弹。

走访中记者注意到，各门店内均设有“未成年人禁止使用”的标志，但位置显著的不多。果味烟弹的包装设计活泼，很像糖盒。多数门店店员介绍，在售卖过程中会查验顾客年龄，但也有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有些不太好分辨，但自称成年的也只能卖给他们。”此外，顾客还可通过添加店铺微信，以“闪送”形式购买。

王女士的儿子在读初一，班里已有同学开始使用电子烟。“他告诉我，同学有时候上课也会吸两口，电子烟没有烟味，很隐蔽，老师很难发现。”王女士对此感到很震惊。家住昆山的萱萱是一名剧本杀爱好者，组队时遇到高中生使用电子烟的情况并不少。“电子烟都是水果味的，非常‘适口’，很容易学会。”她表示，以自己购买电子烟的经验来看，未成年人想要买到很容易，可通过店铺跑腿配送，也可在微信上找“代购”。

贴上潮流标签 辅助戒烟效果存疑

“乍一看还以为是手机店。”在龙湖东吴天街，路人小杨注意到一家装修颇具“科技感”的实体店，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卖电子烟的。“还遇到过主打潮玩的，店里摆了很多盲盒和‘暴力熊’装饰。”她说。

“科技”“先锋”“玩趣”“健康”等，都是电子烟营销的关键词，在不少年轻人眼里，电子烟也正成为一种潮流的社交标签。韩女士是一家外企的市场专员，从去年开始接触电子烟，如今是一名“重度使用者”，家里有10多根烟杆，一次囤货100多个烟弹，平均2天就要消耗一个。揣在口袋里时，她会把链子露在外面。“这很酷。”她会与朋友交换不同口味的烟弹，她觉得这已成了她的一种生活方式，尽管有时候抽得猛了，会提不起精神。

一家“电子雾化体验店”店员介绍，相比纸烟，电子烟不含烟焦油，尼古丁含量都在5%以下，是一种相对健康的抽烟方式。因此，不少人以此辅助戒烟。萱萱的男朋友小费今年年初尝试用电子烟来戒除纸烟，结果却成了“两种烟一起抽”。“这是一种更‘自由’的抽烟方式，我们一般挂在脖子上，时不时拿起来吸两口。”小费坦言，想要靠电子烟来戒除纸烟，难度有点大。

律师解读 研发任何新口味 均涉嫌违法

“10月消耗完库存，以后没有果味可能就不抽电子烟了。”最近疯狂囤货的韩女士表示，她和不少烟友都是“冲着果味来的”。对此，有电子烟品牌发公告回应，仍将在烟草口味的基础上研发符合国家规定的新风味。

“禁果味”后还可以再研制其他新口味？上海市锦天城（苏州）律师事务所律师姚丹介绍，根据《电子烟管理办法》，商家禁止销售除烟草口味外的调味电子烟，也就是说除烟草口味外，没有其他符合规定的口味，其他任何口味都是违规的。同时针对不少烟民，甚至未成年人在网上购买电子烟的现象，姚丹表示，根据法律规定，商家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对难以判明年龄的，销售者应当要求出示身份证件，如果明知是未成年人，仍向其售卖电子烟的，可以由行政机关予以处罚。与此同时，商家通过网络销售电子烟产品，也应当依据规定取得烟草专卖证，如无证售卖电子烟产品，情节严重的将构成犯罪。另外，在网络销售中为了规避监管，通过变换产品名称的方式来销售的，属于变相销售电子烟产品行为，这也是法律明令禁止的。

“过去由于电子烟的监管标准不完善，使得很多商家在口味研发、营销宣传上花样百出。”苏州科技大学社会学教授高钟认为，电子烟强制性国家标准的发布，意味着今后电子烟无论是在生产、销售、宣传等各个环节，都将逐步建立起一个公正透明、有法可依的监管体系。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的《2021年烟草流行监测结果》，中学生使用过电子烟的比例有所上升，大学生使用过电子烟的比例为10.1%，正在使用电子烟的比例为2.5%，不少未成年人会被电子烟的时髦属性所吸引，因此高钟认为《电子烟管理办法》对电子烟的口味以及销售网点进行限制，明确了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应参照卷烟有关规定执行，这将在很大程度上保护未成年人远离电子烟，让行业逐渐回归理性状态。

医生警示 既不安全也不健康 会造成不可逆损伤

“电子烟既不安全，也不健康，更不可能成为帮助烟民戒烟的有效工具，它只会提升烟民患上肺癌、心血管疾病的风险。”苏州市立医院东区呼吸科主任林盪介绍，多数人都知道，传统香烟中含有大量的尼古丁，这种无色透明的油状挥发性液体，除了会使人上瘾之外，还会刺激末梢血管的收缩，促使心跳加快、血压上升、呼吸变快。长时间吸入尼古丁，会提高患者患上心血管方面疾病的风险。而电子烟是通过加热烟液产生的气雾吸入肺里，烟液里同样含有尼古丁。同时，各种香型的电子烟在加热后会产生一些具有挥发性的有机化合物、某些重金属等成分，这些有毒有害物质会刺激呼吸道及肺部，对人体健康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长期抽烟会导致肺部纤维化，增加患上肿瘤的风险。因此，电子烟并非像很多营销宣传说的那样，是传统香烟的“健康替代品”，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电子烟有助于烟民戒烟。

“电子烟最大的危害还在于诱导青少年吸‘第一口烟’，培养更多的烟民。”林盪介绍，在该院的戒烟工作室，一些年轻人把吸电子烟当成一种时尚，认为电子烟比传统香烟安全。为此，林盪提醒青少年，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电子烟既非“无害”，也无“戒烟”之功效，大家应对其有正确的认知，远离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