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中石化大厦澳门街餐厅，等位处有烟灰缸让烟民使用

　　9月1日，广州新版控烟条例实施当天，广州市组织15个执法部门超过800人的执法队伍，对全市进行控烟大执法，44位违规烟民被处罚。但冲击波如一阵风过去，记者回访发现，广州不少控烟场所，控烟效果有反弹迹象。

　　广州的控烟执法该何去何从？成了摆在执法部门和不少市民心中的大问号。

　　现状　

　　吞云吐雾依旧　举报热线很冷

　　近日深夜，广州天河东路“吴系茶餐厅”依然客似云来。在进门时，咨客客气地询问记者：是要坐吸烟区还是非吸烟区？不过，记者进门后发现，在贴有禁烟标志的后厅，至少有三名顾客吸烟。记者询问其中一位抽烟的男子，是否了解广州的控烟条例？该男子表示听说过，“好像被抓到要罚50元吧。”但他同时表示，“现在都差不多12点了，应该没人来抓了吧？”

　　次日晚上，记者在天河区枫叶路“湛江鸡”餐厅就餐时，发现身边的两桌都有人吸烟，未见服务员制止。讽刺的是，这家餐厅张贴了大量禁止吸烟标志。

　　两日后，记者在天河中石化大厦“澳门街”餐厅用餐。在餐厅内，记者发现餐厅控烟标志齐全，顾客用餐期间也未见吸烟现象。不过在同样属于控烟范围的餐厅入口等位处，餐厅却摆放了烟灰缸，有烟民一边等位一边抽烟。

　　三日后，记者前往荔湾芳村“竹溪酒家”用餐，在用餐期间，记者看到餐厅内出现大量顾客吸烟场景，便召唤服务员过来，要求进行劝阻，但对于服务员“轻声细语”的劝阻，抽烟者依然如故。

　　“实在劝不了了，不如你打投诉电话试试。”服务员返回后无奈地对记者说。

　　记者尝试拨通挂靠在城管服务热线12319上的控烟热线，在17时45分至18时15分之间，记者3次拨打，其中2次均电脑自动回复“话务员全忙”，在唯一打通那一次，话务员记录下投诉，并表示会转交相关部门。可记者逗留至19时，始终未见执法人员到场，也未见有工作人员联系记者。

　　尽管部分场所控烟不严，但通过走访，部分场所仍能严格控烟。记者自9月1日跟进控烟报道至今，发现广州不少餐馆已主动设立吸烟和非吸烟座位给顾客选择，部分餐厅在接待客人时，会明确告知餐馆属控烟范围；广州开出新控烟条例后第一张罚单的广东省汽车站，在显眼位置张贴大量控烟宣传海报，宣传控烟。

　　缺细则缺人手控烟执法遇冷广州控烟新规实施刚刚半月，就有冷淡下去的迹象，为什么？记者通过走访部分执法机构、控烟主管部门以及参与9月1日执法的部分执法队员了解到，执法的迷惑点太多、15个部门本已任务沉重，是目前广州控烟执法难的根本原因。

　　一名参与9月1日执法行动的执法队员告诉记者，9月1日大执法过程中，出现KTV包厢吸烟人员抗拒执法等暴力情况，便是因为缺乏细则导致执法困难。“KTV包厢属于消费者短时租赁场所，到底这种场所算不算公共场所？在执法之后我们也曾讨论过。与KTV包厢相比，一些人习惯在厕所抽烟，执法就更难了，难道要我们拿着拍摄器材冲进厕所取证？　”

　　记者了解到，广州有15个部门长期参与控烟执法，但这些执法部门本身就有较繁重的执法任务。和记者相熟的多名广州市交通部门的执法人员，在被问及控烟执法时，频频喊“累”。“我们平时要抓非法运营，抓运营车辆不按秩序进出站场，常常一个班就要上到深夜。”

　　这些执法队员表示，一些地方控烟执法不力并不是执法队员偷懒，而是执法部门本身已经任务繁重。

　　花大力气执法，执法所得却未必用在补充实际所缺，这也是部分执法部门对执法“看淡”的因素。记者向多个执法部门打探，了解到虽然对违规吸烟的个人仅处罚50元，但这50元依然要先上缴财政，再由财政拨款用于各种用途，即目前的罚款所得，并不是直接专款专用。

　　疑问　

　　50元多了还是少了？

　　广州控烟执法首日，不少网友通过微博对当天的执法行动发表看法，其中对罚款50元的讨论相当热烈。

　　记者向一位曾参与立法工作的广州市城管部门负责人了解到，50元罚款的立法依据，源自《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简易程序章节的规定，即第三十三条“违法事实确凿并有法定依据，对公民处以50元以下、对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处以1000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的行政处罚的，可以当场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该负责人表示，考虑到控烟执法需要当场收缴罚款，事后收缴可能难追，且上位法对于类似罚款已经做出了50元的定额，故广州在制定控烟条例时，遵循了行政处罚法的立法原意。

　　50元的罚款，多了还是少了？广州的近邻香港，对违例吸烟者开出的定额罚款为每单5000　港元；正在制定控烟条例的深圳，拟对个人罚款500元；今年4月通过新控烟条例的北京，个人罚款为50元以上200元以下；在上海，个人罚款同样是50元以上200元以下。

　　通过上述数据，广州对于个人控烟罚款，罚得较轻。

　　广州市人大代表，广州大学法学教授邓成明便质疑50元的罚款成效，“50元的罚款就能防范违法吸烟行为的发生吗？”广东省法学会律师学研究会律师朱永平也认为50元罚款罚得太轻，“在现在的经济条件下，罚50元太轻，震慑力太小。”朱永平认为，要把目前的罚款提高到500元才合适。

　　也有法学专家认为，50元的处罚是足够的，暨南大学法学院教授刘文静表示，50元罚款数额不大，“执行起来很方便，引起处罚者和执法者激烈冲突的可能性很小。”刘文静认为，50元的罚款可以让处罚发生概率提高，只有当处罚发生的概率增到最高，违法吸烟发生的概率才有可能减到最低。

　　KTV包厢该控烟吗？

　　作为有一定隐蔽性的地方，KTV包厢该控烟吗？办公室是否也该控烟？

　　法律界人士也纷纷表达观点。朱永平表示，如KTV这样的娱乐场所要做特殊处理，“在澳门，香烟处处受限制，唯有赌场不禁烟。大陆没有赌场，KTV包房则可以当成类似赌场的娱乐场所，不用开罚。”朱永平说，KTV包厢是一个相对封闭性的场所，在这个环境里的都是熟人，所以有它的特殊性，可以不开罚。

　　早前，邓成明曾公开表态，坚决反对办公室控烟。他认为，早在1995年，广州就发布了禁止在公共场所吸烟的通告，并规定，违禁者罚款20元，但执行效果并不理想，规定形同虚设，“可见，有些法规在现实中难以执行，不是不去执行，是尽最大努力仍执行不了”。

　　“有立法就有执法，人数有限的执法者，如何去管为数众多的办公场所？

　　难道像城管一样，配备庞大的队伍，到各单位办公室去巡查？”邓成明担忧，“新的控烟条例会不会像原来一样，成为又一部观赏性立法？”

　　广州律师赵绍华也认为，KTV具有一定的私密性，进去控烟执法就过头了，但是他认为，“办公室可以控烟，可以执法，尤其是政府机关的办公室。”

　　广州市政协委员卢庆普也表示：个人罚得轻，企业罚得重

　　广州市控烟协会会长姚蓉宾：法律已经考虑到执法的可行性

　　观察9月1日控烟全程的广州市控烟协会会长、广州市原副市长姚蓉宾认为，虽然9月1日的执法看起来有点乱，但还是应该正面看待，“让公众看到执法的震慑力，也提高公众对于控烟的关注度。”姚蓉宾表示，她不久前在北京参加一个控烟研讨会时，有与会代表向她询问9月1日广州控烟执法情况，可见这次控烟执法，关注度颇高。

　　对于9月1日控烟执法时出现的乱象，姚蓉宾认为第一次总有不顺利的地方，如果有下次执法则可参考9月1日不顺利的地方加以完善，“KTV包厢空间太小，无法容纳那么多人。”姚蓉宾建议若要到此类场所执法，可以以小组形式兵分多路，而不是全部执法队伍都集中在一个包厢中。

　　对于有意见认为KTV包厢等场所不该被列为控烟执法区，姚蓉宾认为，这些场所还是应该进行控烟执法。“虽然说你这一两个小时付了钱使用该包厢，但二手烟的危害绝不止一两个小时。”姚蓉宾说，“不能认为这些空间是私人空间，就不能进行控烟执法。”

　　姚蓉宾认为，控烟不意味着完全禁烟，而是让吸烟者和不吸烟者有一个选择的机会，“吸烟者可以到吸烟区去吸，这样既可保障吸烟者的权利，也保障了非吸烟者的权利。”她认为按照新版控烟条例，明确列明了部分服务场所需要提供吸烟区给烟民，这些场所有必要设立并告诉吸烟的顾客哪些区域可以抽烟。

　　姚蓉宾坦言，从她的观察看，部分场所改造吸烟区可能因升级空调设备而存在困难，但也有一些现成的服务场所做得比较好，“我在番禺就见过有KTV，每间包厢都安排一个小阳台，吸烟者可以到阳台吸烟。”

　　对于目前控烟罚款尚未实现专款专用，姚蓉宾认为不搞专款专用也有好处，“这避免了执法部门为了罚款而罚款从而导致滥罚。”姚蓉宾透露，广州从上世纪90年代起财政就开始对控烟工作有拨款。

　　对于有舆论认为罚50元太少，姚蓉宾认为，50元还是一个合适的罚款，“社会上确实存在着50元未必出得起的人，并且罚款只是手段之一，更多是要起教育作用。”

　　姚蓉宾同时表示，相对于50元看似偏少的罚款，广州新版控烟条例对于控烟工作不力的场所，罚款更高，“经营者或者管理者不履行职责并拒不改正的，罚款在3000元以上5000元以下，设置吸烟区不力或不规范的场所，还要面临10000元以上30000元以下罚款。”姚蓉宾认为个人罚得轻，企业罚得重，可见法律本身也